现在基金会大约有400多亿,如果把慈善会、红十字会系统加起来,我觉得慈善资产应该有千亿,对这样一笔慈善资产,假如能够做到7%增值率,那一年就是几十亿,做公益的钱每年增加几十亿,这是件多好的事情!
从36岁担任团中央组织部部长,到1989年放弃仕途创建“希望工程”,再到退而创办中国最着名的非公募基金会“北京黄河缘公益基金会”,徐永光由官场彻底回归民间,无疑堪称中国现代公益事业的开拓者;而从联合数家基金会“抗税”,到创办基金会中心网,如今又在诸多的不解声中大力倡导基金会“保值增值”……亲身经历了中国现代公益事业发展的历程,对于今年公益事件频发的现状,徐永光表示:“对于中国公益而言,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红十字会并没那么糟糕
记者:近期最受关注的就是红十字会事件,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徐永光:老实说,红十字总会并没有那么糟糕。为什么呢?因为红十字首先是一个政府系列,毕竟政府他还是有规矩的,政府虽然有腐败现象,但是财政监督审计还是比较严格,你想无法无天的胡来,实际上也很难。另外还有《红十字会法》的约束,尽管有问题,但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糟糕。
记者:郭美美事件是一次必然发生的事件吗?
徐永光:对,中国公益事业的发展过去存在一些问题,一定要出现这样的一些事件,激发行业内来思考,促使公益机构检讨反思,加强自律,最终走上正轨。
记者:您怎么看郭美美对中国公益界的影响?
徐永光:短期对公益行业的信任会大打折扣,但这是一个调整,就像感冒发烧,会带来一段时间的体质虚弱,但发烧的结果是把病毒细菌打跑了。
记者:对公众的影响呢?徐永光:公众与其对公益机构发牢骚,不如自己主动选择。选择和监督是公众的权利,让慈善组织透明的钥匙就掌握在公众手里。
公众问责透明有平台
记者:基金会中心网目前运作如何?
徐永光:基金会中心网正在成为所有基金会平等展示服务业绩的公告平台,成为社会公众和捐赠者监督基金会工作的有效渠道。目前基金会中心网已经全部覆盖全国2000多家基金会的基本信息,将近九成基金会2009年年度财务信息已在该网站上公开披露。相信经过若干年的努力,基金会中心网完全可以成为基金会“打造玻璃口袋”、捐款人选择捐款对象的公共信息平台。
记者:对于很多基金会或者草根组织,透明会不会存在一些操作上的瓶颈,比如透明的成本。另外,会不会有机构因为10%的管理费不足,而在财务上不得不做一些遮掩?
徐永光:首先,我觉得透明的成本没有高得不能承受;其次,10%的行政支出方面,对于大的机构,像红十字会、慈善会来讲,由于他们本身拥有的资金量大,所以10%足够用,而对于那些获得捐款少的机构来说,本身捐款也少,所以难度就低了,也能实现;美国的基金会给税务部门上报的信息表格,光填表就需要40个工作日,我相信中国基金会要做信息披露成本绝对没这么高,所以在人员上也不是个问题。透明是一个公益机构必须要做到的,这个是承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推卸。
慈善会转型将成新热点
记者:不久前深圳市慈善会从过去的深圳市民政局剥离出来,由“官办”回归“民间”,您如何评价这次转型?
徐永光:客观地说,与很多公益机构相比,慈善会之前不是一个先进的组织,很多地方的慈善会是官方机构,募捐来的钱需要用时都要给民政局局长签字。
记者:目前公募机构可以分为红十字会、基金会和慈善会三个系统,慈善会的地位似乎很独特。
徐永光:慈善会是一个社会团体,但是它做的又是基金会的事,主要是筹款。很多慈善会主要就做两件事,一是开捐赠发票,捐款方可凭捐赠发票享受国家税收优惠;二是把捐赠体现为慈善会自己的业绩。但收到钱后做了什么事、有没有在做,就不管了。
记者:各地慈善会的性质一样吗?
徐永光:慈善会什么性质的都有。有些地方的慈善会政社不分,甚至省民政厅长去兼慈善会秘书长,还有的不是民政管理,而直接就是政府机构,是当地政府的提款机,募捐来的钱怎么花干脆就是政府说了算,比民政部门还要强势。
记者:这种类型多吗?徐永光:不少,直接就是政府的提款机。当然还有一些是相对独立的,但还是官办的,只是在运作上相对独立。
记者:这意味着大量的慈善会都需要转型。
徐永光:对,慈善会的体制改革转型一定会成为下一轮的社会关注点。
基金会有责任“挣钱”
记者:中国基金会的发展还有一个敏感话题就是增值保值,许多基金会不敢说,怕公众不理解,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徐永光:回避这个问题是不负责的。捐款人给你钱是希望你持续把公益事业做下去,如果不做增值保值,在现在的环境下,基金会每年必须依照条例花掉一定比例的钱,再加上通货膨胀,基金会特别是非公募基金会越做越小,入不敷出,最后关门了事。
记者:基金会如何回避风险,防止投资失败?
徐永光:基金会很难找到一个专业做投资的人,所以自己去投资很难。最好的办法是委托出去,找一个合适的专业机构去做。
记者:如果中国公益机构都进行增值,收益情况是什么样?
徐永光:现在基金会大约有400多亿,如果把慈善会、红十字会系统加起来,我觉得慈善资产应该有千亿,对这样一笔慈善资产,假如能够做到7%增值率,那一年就是几十亿,做公益的钱每年增加几十亿,这是件多好的事情!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
记者:今年感觉很特殊,公益组织爆发了很多丑闻,隐隐感觉也在酝酿一场变革。
徐永光:没错,2011年是一个多事之秋,也是一个思想开始活跃的年份。我感觉整个公益行业进入了一个要发生变化的时代,官办机构改革转型开始了,今年可能会是一个改革元年,慈善回归民间这个变革可能要开始了。
记者:表面上很混乱很动荡,但实际上真正要进入规范化的正轨了。
徐永光:是,今年公益行业受到了真正的一轮思想冲击,思想很活跃,各种观点都出来了,也很混乱,混乱到公众会觉得这些机构都是靠不住的,只有个人才靠得住,只有陈光标的方式才行得通,而这种想法是对专业慈善的彻底背离,是绝对不对的,这是对方向都搞不清了的混乱。所以我觉得现在真正需要有一个正确的舆论导向,或者说公益文化的引导,对于现在这个阶段太重要了。
记者:您觉得陈光标方式的问题和红十字会事件的问题不同在哪里?
徐永光:陈光标方式对于现代公益是一种倒退,他抛弃了专业的公益机构,回归到传统的个人行善方式,这是一种倒退,更容易出现不透明和被利用的问题。但是红十字会事件,让中国的整个公益行业都受到了挑战,这种挑战或者呈现出的低谷是一种进步的镇痛,这是本质的区别。民间捐款今年会出现低潮,这不是坏事,这会促使各家机构都要去反思。红十字会拿出了信息披露平台,虽然有很多问题,还不完善,你能说他是倒退吗?他当然是在进步。
■人物简介
1949年出生于浙江温州,法学硕士;1986年任团中央组织部部长;
1989年3月任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秘书长并创建“希望工程”;
2005年任中华慈善总会副会长;
2007年5月任北京黄河缘公益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
2011年任北京黄河缘公益基金会理事长;潜心中国NGO事业20余年,关注公益组织及人才的培养,在非营利组织管理和研究领域有重要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