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想要以“文化”作为关键词来进行总结的尝试,都无比困难。
一方面,它很难被说清,尤其是在“文化”已被庸俗化、大众化的今天,我们既不能回到那个泾渭分明的属于精英的年代,也无法信心满满地与被贬斥为自然法则的“武化”道一句珍重。另一方面,它甚至难以被言说,当技术一次又一次在我们曾经默许的“必然王国”领地翻出“自由”的新土,我们却发现,种下去的不外乎数据、知识、信息,得到的也终究不过是符号、意义、文化。
所以,面对这份尝试,我们还得依赖自己。但我们很清楚这其中的局限偏颇,就如学者戴锦华开始为大众文化中的“大众”加注引号,这意味着我们实际上正在谈论的是一种“分众文化”——每个成员都处在由不同的现实差异轴所交叉的某一个具体的社会方格,并享有即时即地的文化心态,当然,还要遭遇特定的社会问题。
我们一直在做的,就是关注每一个社会方格,观察每一个社会方格里的人们。我们不会否认自己也处于某一方格之中,而我们所观察到的世界,或许也仅仅是我们观察到的“世界”。有的时候,我们甚至也从观察者的身份暂时性地跳脱出来,努力找回自己,主动去到线下,积极拥抱未来。
因为致力于探求“中国社会的十万个为什么”,我们始终相信,我们正在观察的事实要远胜于我们能观察出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我们正在做什么》)
2018年,我们观察到的是:
我们观察到了年轻人。接续上一年的话题——“佛系青年”,我们展开了一场线下对话。我们注意到,所谓的佛系青年,并不能代表年轻人的全部生活画像,对社会机体的新鲜细胞来说,他们本身也蕴含着“震荡”的遗传基因。
只不过,当这种“震荡”的基因在今天以反讽的形式表达出来时,却难以被主流文化所包容。
当然,更紧迫的问题是,有些年轻人可能根本就没有机会去体验“佛系”,社会现实的巨大压力一直推着他们不断前进。
但前进到最后一定就会是胜利吗?他们为什么成为了越忙越穷的“隐形贫困人口”?(《年轻人何以成为“隐形贫困人口”?》)他们为什么在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的同时丢掉了珍贵的自己?
他们为什么最终要选择在一块块广告牌上体现自己作为社会新鲜细胞的活力?(《那些“无用”的年轻人》)
我们观察到了中年人。
当有关年轻人的诸多疑问还在空中悬置时,我们不得已大胆涉足一个全新的人生领域,一方面,时不我待,它在2018年迈过了中年的门槛;另一方面,那些无法想象自己中年生活的年轻人,似乎也早已“中年化”了。(《欢迎和时代一起进入“中年”》、《我无法想象中年生活》)由此,我们想与一些从生理年龄上看真正属于中年的中年人进行对话,聊一聊他们是否正在经历着危机,聊一聊他们还能为现在的年轻人做一些什么。(《中年之后,目标越来越小,能力越来越大》、《人永远没有机会再去选择一次》)
我们观察到了老年人。
更准确地说,是养老的问题。中国步入老龄化社会,已经是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亟需探讨的是如何让老有所养成为每一个人可实现的目标,而这一探讨自然也需要利益相关的多元主体共同参与进来。对于政府来说,当前的养老服务政策还有何缺项有待补充。
对于企业来说,在实现盈利的道路上还会遇到怎样的坎坷。(《“阳光产业”的阴暗面:怎样的养老?怎样的困境?》)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到底又该选择哪种理想的养老方式,既让自己和家人安心,又不会为其他社会成员产生新的困境。(《老龄化将至,谁来照顾2亿中国老人?》)
我们观察到了男人。他们是一群“特殊”的男人,他们借助大众媒介的传播效度而将自身的在场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的出现也让曾经固定化的男性气概必须开始检视自我,他们同样面临着来自父权制社会的种种压力。(《“娘炮”为什么被攻击?》)
我们观察到了女人。她们都是极为“普通”的女人,她们在不同面向里所反映出的自始至终都是与以传统男性为主导的父权制社会相互作用的张力。她们的媒介形象依旧难以从男性凝视的欲望客体中真正抽离;
她们在生活中真实遭遇过的性骚扰经历再也不会止于私人事务层面,当然她们中已经有人在这条维护自身权利的征途上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我们受社会文化的影响如此之深,往往陷于其中而不自知,有人享受着性别带来的特权,有人在性别文化的压迫之下艰难前行……我们质疑它们是否合理,并且呈现出历来有之的挣扎,以及声量愈大的反思。
过去一年,这些是我们观察到的部分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男人、女人……他们的背后,指向的是不同的背景、阶层、文化……这也是我们所关注、思考,并且寄望于积极行动的。新的一年,我们将继续对文化与社会付之观察,更多的方格将被关注,更多的一声等来合音。